诗性、美男、隐逸文化:六朝文学为何“风流”?

访客2023-12-03 06:04:2017

六朝横跨三百余年, 吹出魏晋隐逸之风,亦是中国文学走向“自觉”的时代。从曹家三父子到建安七子,从陶渊明到山川诗派开山祖师谢灵运,六朝文坛“风神秀骨,刚健之美”,涌现了一寡风流名流。何为“建安风骨”?抱琴行吟,弋钓草泽,实在的蓬菖人生活什么样?

北大中文系张一南教师开设了“中国中古文学史”专业课,并将唐以前的讲义编著为《张一南北大国文课:六朝文学篇》。 澎湃问吧邀请张一南教师,讲述六朝文学与名流的精神世界。

“风骨”与“自觉”

@Puzz康:事实何为“建安风骨”,能否从文学衍生成了一种精神美学?对中国后世文学产生了如何的深远影响?

张一南:风骨其实就是美妙人类的一些素质的工具,一些潇洒而又骨鲠的表示。士人的表示就像一种艺术创做,没有必然之规。风骨是更素质的,文学是风骨的一种表示。每当一个时代的文学足够娴熟,就会天然地逃求风骨。盛唐就是一个典型。

@澎湃网友m2EF7j:为什么魏晋被认为是中国文学的自觉时代?该若何理解“文学自觉”?

张一南:我的理解跟鲁迅那时候的观点已经纷歧定一样了。不外魏晋在中国文学史上有划时代的意义,那个应该仍是有效的。我如今理解的“自觉”,是纯文学的自觉。

在此之前,文学不断仍是群体性占主导的。一方面是“风”的传统,也就是民歌乐府,做者是没有本身的名字的,反映的是群体配合的意识;一方面是“颂”的传统,也就是庙堂文学,做者现实上也没有自我。“雅”的传统也存在,但是被埋没在群体诗学的声音中。

魏晋时代的文学,个别的表达明显起来了,文学也走出了利用,起头有了纯审美的价值。纯文学自觉的背后,是士的自觉。

竹林七贤图,夏荆山

@安德烈亚皮尔洛:为什么魏晋期间的文学会有那种甚于“享乐主义”的色彩呢?

张一南:那种“享乐主义”情感其实是东汉就有了,建安正始的良多工具其实是从东汉继续下来的。外表上,“享乐主义”的理由是对生命的根究,人生苦短。现实上,“享乐主义”是暗中时代人们做出的抉择。

在如许的时代,如何做都是错的,认实的勤奋往往被孤负,以至生命无常,也不是因为天然灭亡,而是因为随时有被杀的求助紧急。那时候,人们不免会说,“早晓得如许,还不如往享受”,就像《茶馆》里秦二爷得出的结论,“有钱就该往胡做非为”。那其实是对暗中时代的对抗。

一些诗人还没有履历过失看,就起头写如许的主题,好比曹植的前半生,那就是从东汉继续来的。那时候的曹植对乱世中的人生无常还没有足够的熟悉,但是他有文学涵养,他阅读过的东汉文学做品,让他能够有如许的曲觉。他还不是很清晰为什么要如许说,但他晓得应该如许说。西晋以后,那种对暗中的对抗情感有所削弱。陶渊明还有那种情感,因为他是一个守旧的人。不外,陶渊明也不完全用那种体例对抗暗中了,他还有其它的体例。

《回往来辞书画卷》部分,南宋,现躲于波士顿艺术博物馆

@娜曼蒂克:竹林七贤风流名流,觉得是一部仙侠做品的绝佳题材。为何现有的古拆古偶剧不拍魏晋而偏心唐宋清,“风骨”很难影视化吗?

张一南:起首,魏晋其实不仙侠,竹林七贤有着很深厚的痛苦。

影视界的事,我是管不了的。以我有限的所见,目前负责编写剧本的一些人,确实设法很简单,我想让他们写正始时代的话,恐怕会有难度。通俗文学偏心较近的时代,也是能够理解的。

我对魏晋的讲述,可能跟你的印象很差别,你能够看我的书。不外,说到底,曹植、嵇康、阮籍、陶渊明仍然是有风骨的,只好用“风骨”、“超脱”来描述他们。只不外,看了我的讲述,你就能够理解,他们为什么如斯超脱。

@听雨枫桥:请问魏晋风度中,今人应该扬弃什么?

张一南:魏晋风度是巫师的工作,任何时代的麻瓜都不准学。

风流名流的实在生活

@药师傅:实在的蓬菖人生活什么样?

张一南:所谓的“蓬菖人”,只如果“不仕进的读书人”就能够了。

“士”是中国传统社会的一群优胜的人类。默认“士”是要仕进的,“士”假设不仕进 ,但人们还认可他是“士”,那他就能够成为“蓬菖人”。“隐”是从官场消隐,其实不需要从人世消隐。有的蓬菖人非要住到深山里往,其实是一种做态。

当然,不仕进的“士”,没有了俸禄,也是要生活的。他们没才能处置体力劳动,次要依靠他们庄园的收益为生。事实上,不管做不仕进,中国古代的士人阶层都是靠庄园收益为生的,没有庄园的冷士也一般几有点地盘能够出租,不然他们无法脱产读书那么多年。不仕进或者半官半隐的士人,就会住到本身的庄园里往,号称“躬耕”,但现实上,他们庄园的次要劳动力仍是耕户和童仆。那帮人要实靠自种自食,会饿死的。陶渊明写的“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夫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仍是比力精准地归纳综合了蓬菖人的生活的。

@小兔兔:六朝名流能否琴棋书画样样熟知?

张一南:六朝的时候,那些还都属于身手,没有后世那么高尚的地位。详细来说,画还没有进进文人群体,画画被认为是画工的事,文人会画画就像我们今天传授会打游戏一样。

书法原来也是书吏的技能,是冷素上升需要的现实工做才能,但从钟繇起头,特殊是到王羲之以后,书法成为了文人的一种大雅技能。其素质也是从地位不高的事情成了文人的一种闲情逸致,类似我们今天做烘焙什么的。

下棋已经呈现在了良多条记小说中,不外也次要是一种游戏。

琴比力早成为大雅的事,从孔子阿谁时代就是君子诗教的东西,到嵇康以后更是获得了文雅的地位。那时候的琴曲也不像明清以后琴曲那种淡远的风气,而是比力激越的,类似楚辞的风气 。

@MiaGo:六朝士人比女人还爱漂亮吗?唐朝以胖为美,六朝逃求的审美看念有什么特征?

张一南:唐朝的审美其实是从六朝继续来的,就是张大千总结的“白胖高”。胖就是相对丰腴,不要筋骨太露,拜见张莉的薛宝钗、墨一龙的齐衡(划掉)。其时喜好那种,是因为那是其时上等人的长相。男性重视仪表是好文明。

@小兔兔:六朝名流如何“社交”?在其时就有很大影响力吗?

张一南:在其时就有影响力的。拿陶渊明来说,他其实和其时朝廷核心的刘裕、王弘等人都有交往。当然,他其实不间接参与政治,而是像嵇阮一样,不与统治者协做。名流的影响力次要是在文化方面。萧梁时候,昭明太子就把陶渊明的诗集放在案头,随时翻阅。人们也相信名流对一小我的批评,而不是只看一小我的官位。

@昨日的世界:若何对待风流名流的潇洒嬉皮的“生活体例”为人津津有味,以至比他们的文学做品更有目共睹?

张一南:每小我才性差别。诗写得好的人必然是个有趣的人,有趣的人纷歧定能写出好诗。写诗是一种有趣,一种比力随便被记住的有趣,有趣比写诗好更重要,而有目共睹不重要。

若何品读中国古典文学

@年以很多,心向何处!:若何让小学阶段的小伴侣爱上文学特殊是古代诗词歌赋那些?

张一南:看起来,您小学的时候也没有很爱那些?不然您只要把您小时候的体味复造过来就好了。

假设是如许的话,那么起首要考虑让小伴侣不恨那些。

不要让小伴侣把古代文学和不美妙的体味联络在一路。不要跟他说,怎么此外小伴侣喜好,你不喜好啊,你没有前程。不要跟他说,背了那些就能够考好大学,做大官发大财。不要因为他背不出古诗就打他骂他。

一起头没必要急着让孩子背,能够先给他念,让他在一个以古诗词为布景音的情况中玩耍。没必要念得多么花哨,就像过往的私塾先生一样,纯朴无华地念,复原古诗词自己的美。大人本身在那里念得很沉浸,小孩子总会产生猎奇,就会想跟着念了。一旦他起头念了,学会背一首小诗了,必然要鼓舞他。

其实鲁迅笔下三味书屋的教学法很好,先生在上面念,门生鄙人面念,各念各的。先生念本身喜好的文章,本身很沉浸,门生只要跟着学样就行了。

孩子假设说不喜好诗词,万万不要焦急。我三岁的时候就曾经跟我妈妈说:“妈妈,我最厌恶背唐诗了。”于是我妈就不让我背了。那并没有耽搁我后来实正喜好上唐诗,以唐诗为业。

@Puzz康:曹植的七步诗到底是实是假?为何汗青上有所争议?

张一南:起首,《七步诗》是一首乐府诗,跟我们后来理解的“七步之才”的个别诗学差别。

乐府不太重视笔录做者,所以做者往往不太确定。不外,曹植亲身做乐府的可能性仍是有的,那在他们阿谁特定的时代是皇族的一种特权。

比起诗的实伪,《世说新语》记载的那首诗的写做布景疑点更大,根本上是不成信的。曹植写那首诗的情况,更大可能是在本身的藩国里,郁郁不得志,在写做乐府歌辞的时候,游戏文字,做为消遣。此中的兴寄意味是明显的,但那首诗不大可能是曹丕逼出来的。

《洛神赋图》,东晋,顾恺之

@Monicaaa:如何看文学做品中悲与美之间的关系,地道的喜无法称之为美的文学?中国古典诗词歌赋亦然吗?

张一南:喜剧背后假设没有悲剧,就是闹剧。从做诗来看,一小我在最高兴的时候,无法写出本身一生中更好的做品。

@阿虾大侠:李白提及六朝文学“自建安以来,斑斓不敷珍”,算是文人相轻吗?猎奇中国文学历朝历代之间的鄙视链是如何的。

张一南:李白本人曾经认实地进修六朝文学,他曾经三拟《文选》,也有很多模仿齐梁的做品。他中年以后对六朝文学的责备,是成立在深进地领会六朝、足够地掌握了六朝文学身手的根底上的。他的那句话,不克不及成为初学者不接触六朝文学的遁词。

相反,我认为李白恰好是一个不愿走进盛唐的六朝人,所以才会是一个谪仙人。李白关于六朝的责备,其实是针关于在他之前的龙朔文场及其流毒的责备;李白关于建安的从头标举,是对个别情志的从头标举。“文人相轻”往往是一个偷懒的说法,我们要根究,那小我为什么要那么说,他说话的布景是什么。

一切汗青都是动态的过程,中国古代文学史也是如许,不存在一个三千年稳定的“鄙视链”。盛唐人标举建安是实的,但后人标举建安、盛唐有可能是假的,标举六朝的有可能是实的。建安、盛唐是实诗的极致,写假诗的人在那里标举建安、盛唐,其实是一种挖苦。

@澎湃网友jQrIBf:古代文学史上闻名的父子档,“三曹”和“三苏”哪家文学地位更牛?

张一南:三曹在文学史上个个能打,苏洵和苏辙几算是沾苏轼的光。不外,关于某个我赏识的序列,曹植是开头,苏轼是收尾。

《张一南北大国文课:六朝文学篇》,张一南/著,岳麓书社·浦睿文化,2022年9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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