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史记 | 苏州“周公墩”之谜
近日，由苏州博物馆和苏州市考古研究所配合编著的《虎丘黑松林墓地》一书出书。黑松林墓地又称“周公墩”，极有可能是三国期间孙吴上将周瑜之墓。25年前，苏州博物馆对其停止了夺救性发掘，此次出书的《虎丘黑松林墓地》可被视为该墓的发掘陈述。周公墩中到底发现了什么？该墓地又有哪些未解之谜？本期“微史记”周刊，邀请到苏州市博物馆副馆长程文，为我们讲述周公墩发掘的故事。
周公墩远景
会是周瑜之墓吗？
记者：费事程教师介绍一下，虎丘黑松林墓地的发掘过程。
程文：上世纪90年代后期，苏州旧城革新，老城区周边亦同步并进。1997年4月下旬，位于苏州老城区虎丘路北侧的康乐之都游乐场基建工地的工人在施工时，发现一座大型墓葬群。苏州博物馆接到德律风，立即赶往勘察。
因为那里有座大土墩，上面松林茂盛，故被称做“黑松林”。其时在那座大墩的腰部，能看到几座表露出来的宋明期间甚至现代的墓葬。此中一座明墓更先被清理，该墓的一方墓志写明，那里被称做“周公墩”。
此次发掘前后共分两次，第一次是从1997年的5月10号到6月1号；第二次是12月12号到24号，前后30多天，共发掘了五座六朝墓，一座宋墓、一座明墓，最重要的是还发掘了一座汉代大墓。
记者：那座汉代大墓的墓主是谁？
程义：就目前发现的孙吴高档级墓葬形造规模来说，该墓应该属于第二品级的高级别墓。该墓在明代被称为“周公墩”，民间认为那里应该和周瑜有关。
与它一条马路之隔不到一百米的处所，还有一座“吴天子墩”。2016-2018年间，苏州市考古研究所对“吴天子墩”停止了考古发掘，有多块“吴侯”字样的印文砖出土。那个土墩现已被确定为孙吴宗室墓葬群无疑。据我的揣度，那应是孙权长子孙登之墓。
一条虎丘路，离隔了“吴天子墩”与“周公墩”，“吴天子墩”的仆人假设是孙登，那“周公墩”的仆人就有可能是周瑜。
周公墩与吴天子墩隔一条马路，相聚百米。
如今好多处所都说有周瑜墓，但据史乘所记，周瑜身后，孙权到芜湖往驱逐他的灵榇，所以他应该葬在芜湖下面，过了芜湖很快就进进江苏境内，南京和苏州是最有可能埋葬周瑜的处所，所以我仍是倾向于“周公墩”是周瑜墓。
此外，那座墓的墓葬形造与南方判然不同，它更像是洛阳那边的墓葬形造。而周瑜固然是安徽人，但他祖父和父亲都在洛阳当官，极有可能是周瑜往世后，以洛阳形造安葬此处。以上都是揣度，因为没有本色性证据，我们如今不断也没有写文章颁发。
“周公墩”里都出土了什么？
记者：“周公墩”发掘了25年，各人都很猎奇，那座疑似周瑜大墓，到底发掘出了什么？
程义：汗青上，周公墩至迟到宋代就已被盗过，所以出产文物不算太多。
根据其时的发掘，那座大墓是一座构造为甬道、墓室和摆布后室的多室墓。甬道至后室通长13米。前室为横式，宽6.2米、进深3.4米、高3.8米。后室为摆布对称两室，有青石门楣、门柱和棂窗。后室呈刀形，有通道，其长3.8米，宽2.4米，高2.8米。墓室和甬道都为双重拱券顶。
墓中之物，有破损的陶器、青瓷器，还有骨簪、铜带钩、五铢钱、金箔、铜片等物；还有陶案、石案、石塌以及石构件等等。
此外，其时还发现了一节腿骨，无法确定骨龄。因为是合葬墓，也无法确认是何人腿骨。
墓中最有价值的遗存，也是最令人感应兴奋和不测的，应是上面刻有人物图像的两块青石屏风。屏风和石案、石塌是一个组合。人坐榻上，前面有石案，后面有石屏。那是模仿人世的安插而设置的冥器。那两块石屏风，一块保留无缺，高73厘米，宽71厘米，厚5.5厘米。两面皆有阴刻图案，一面清晰，一面已完全风化，图案无法辨认。
还有一块出土时已碎做六块，两面皆阴刻有图案，图案漫漶不清。
记者：那两块石屏风有什么特殊之处？
程义：因为三国绘画，特殊是孙吴绘画素材极其匮乏，所以那个石屏风就显得反常贵重，那两块带有画像石的石屏风是完全有资格被写进美术史的。它能重见天日，傍边还有点盘曲。
1997年发掘该墓时，因工地突然塌方，我们把文物拉回来就撤了。文物先是放在苏州博物馆所在的忠王府里，接着苏博忙着建新馆。发掘陈述的整理就耽误了。
2010年前后，我分担苏博科研工做，馆内要设置馆级科研项目，保管部以考古出土文物整理为题，申报了黑松林考古材料整理项目。昔时的一位发掘人告诉我，其时他们发现有竹林七贤画像。竹林七贤是魏末晋初的人物，成为偶像也是在此之后的工作，假设有竹林七贤又怎么可能是三国墓呢？他一再强调确实有带人物画像的石板出土！如斯必定，我想不会是空穴来风，至少有画像石！但馆内找遍了都没找到。莫非是其时因塌方还在墓里没有带出来？
2019年前后，其时的发掘者王学雷兄告诉我他要参与浙江大学博物馆的一个拓片题跋展，他供给的展品就是黑松林画像石拓本。我一再和学雷确认，那块画像石能否运回馆里？他说他是在忠王府里打的拓片，所以绝对是运回来了。既然如斯必定，那就必然还在馆里。我让保管部同仁重视，必然要找到那个宝物，功夫不负有心人，有一天保管部同仁告诉我在一堆文物里发现了几块凤凰编年砖，下面有一些石板！我立即赶到现场，当各人不寒而栗地把上面的虚土滔理清洁后，一幅人物画像石清晰地展示在面前，就是我们觅觅觅觅了十年之久的黑松林画像石！
那块三国孙吴期间的画像石，且线刻精炼，技法娴熟，尺幅浩荡，是孙吴绘画的代表做。中心美院传授郑岩看完后认为，那幅画是目前见到的更大的更好的三国绘画。
石屏风上画像
画像石上画了什么？
记者：画像石上详细画了什么？
程义：完全的那块屏风，一面保留优良，画面以阴刻线条描画人物与纹饰，另一面也有阴刻人物图像，但已患漫不清。画面优良的那面，屏风摆布及上部边缘饰以云气纹，画面分上中下三层，每层间以帷幔分隔，由下至上描绘如下。
下层：由右及左为三人一山，别离为右侧一人，头戴平巾帻，身着交领长袍，疑似右手持戟；带剑者两人，头戴无帻之冠，右二佩剑于右侧，右三佩剑于左侧，身背负担，两人做奔驰状；远山一座，呈“工”字形，曲径通幽，云雾缭绕，山岳挺拔进云，接进中层。但山和人物比例悬殊，人比山还显得大一些。
中层由左及右共四人，左二似乎为次要人物，身着交领长袍，揣度为女性，双手天然伸展做讲话状，其余三人或拱手、或做凝思倾听状，皆朝向左二；最左侧描画长方形柱状物，接通上层。
上层由左及右亦四人，左一佩剑于右侧，揣度为侍卫，惜面部漫患不清，似乎面朝右；左二佩剑于左，居画面中间，揣度为该层次要人物，双手平推，脸色威武，器宇轩昂，与右侧二人扳谈；右侧二人打扮服装和下部中间二人不异，但未佩剑。
对那幅画面，各人有差别的解读，争议很大。次要有三个看点：
我们博物馆的姚晨辰先生认为，那是一幅升仙图；上海的墨浒传授认为，每一层单层是一个故事，画面内容类似烈女传、高士传。
我跟王学雷是一派，我们认为那是吴越争霸的连环画：底层，右一为文种，二、三为勾践和范蠡；中层，右一吴国内官，中间二报酬西施、郑旦，左一为吴国内官。底层左侧的山是一个标识，既代表吴越之间的间隔，也代表以此为界，分为两个场景：上两层为吴国境内，下层为越国境内。因而整个故工作节能够论述为：1、下层——范蠡勾践告别文种，前去吴国投降；2、中层——西施、郑旦被奉献给吴国后宫；3、上层——吴王夫差承受越国美女和投降，伍子胥勇敢不附和，以至有拔剑他杀的动做。拔剑的动做显然是虚构，在吴王面前，即便再怎么强烈的抗议，都不成能间接拔剑，以武力胁迫国王或他杀。但汉魏期间，为了增加故事的情节性和匹敌性，那个情节确实是那一视觉图像的重要内容之一。
记者：陪葬画为何要用吴越争霸的内容呢？
程义：古代屏风绘画具有教化、训诫的功用，并非简单的图像罢了。
孙吴是东汉末年鼓起的处所政权，和北方曹魏政权差别的是，孙吴是由北方大族迁进江东而成立的一个割据政权。因而孙吴统治集团面对的困难，一方面来自北方的曹魏，另一方面来自江东的当地。做为一个外来的军政集团，若何拉拢和把握当地的旧族和新加进的山越权力，是摆在孙吴集团面前的一个现实问题。面对如斯压力，孙吴君臣必需觅觅汗青的体味和教训。身处吴越旧地，最间接也最广为传播的汗青教训莫过于夫差勾践的故事。
山越不单难以控御，做为孙吴敌对权力的曹魏政权并没有漠视那股权力的存在，进进3世纪以后，曹操经常诡计与山越接触，试牟利用山越牵造孙吴。那一场面也和吴越楚三国之争颇为近似。孙吴政权以“吴”国名，而山越确是“越”之余续。
面对表里双重压力的孙吴政权，在政治鼓吹和训诫方面，吴越旧事无疑是最典范，也最随便传播的内容之一。因而以吴王夫差和勾践的故事做为案例是瓜熟蒂落的抉择。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臧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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