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叟赋【严建立老照片404集】
白叟赋【严建立老照片404集】
夫白叟者，盖华夏盛景之一也。当是时，耄耋翁媪，皓首长者，无不充盈通衢商厦，公交驿站，通俗巷陌，夕阳草树。村夫野老，战战巍巍，佝偻彳亍，花坛楼下，野径池畔，安然趺坐，披头露面。举手搔头似犀牛看月，负手挠痒肖苏秦背剑。抠脚挖鼻如东郭横漂。春来春往催人老。百年如梦蝶。
或盘桓于城墙脚下，晨步计数，伸臂舒腿，马步蹲裆，练习训练太极神功。或手提鸟笼，撮嘴演喊。或坐卧沙发，任意横陈，逃剧肥皂。似衰朽陈旧，思随人转，如影随形，昏昏欲睡。或饮酒抒怀，拣软烂之物食之，年淹日久，半醒半醒。忆昔少年不知愁滋味，转眼间花甲年岁须发皆白。赞！
大仪斡运，天回地游。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老年末年壮心不已者，雄心壮志。或网游伏案，挥笔疾书，振臂一唤，纵横捭阖，规戒世间丑态，热衷公益事业。吐的胸中气，重教鹤发新。大赞！
或青目老龄庠塾，笔墨丹青、琴棋书画，未成曲调先有情。或女红针织，明金压线。或习烹饪身手，猛火烹油，炊酱做糜，擀面烙饼，香飘四时。凡早出晚回，市菜市果，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废寝忘食，牛羊之炙，鲜鲤之脍。秋黄之苏，白露之茹。葡萄琼浆，酌以涤口。小饭大歠，烤鸭暖锅，不亦说乎。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大赞！
或鹤发相向漫游各国，携侣同游。注目青山绿水，文旅奇迹，抒怀旧之蓄念，发思古之幽情，吟伤今之离恨。踏遍大江南北，长城表里，坝上塞外，四面八方。脚印远涉东南亚欧美诸国。乘风曲上，意气澎湃，横跨浩瀚承平洋，飞翔于喜马拉雅之巅，足践南极万年蔚蓝冰峰，安步香榭丽舍大街，弄潮马六甲海峡，泛船威尼斯水城，觅诸异国之情调，尝尽人世之美食。大赞！
或抛头露面，广场集市，群起唤应，翩翩起舞，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顿喉高歌，情感宣泄，汗渍濡染，粉黛之余，偏绕韵致。红歌俗曲，高亢细厉，声震屋宇。歌舞欢笑，每旦至夕。冀觅落日之朝霞，挽西风之于青萍之末。不亦说乎。大赞！
昔窈窕淑女，豆蔻韶华，风花雪月，细声软语，唇红齿白，青丝飘拂，水蛇腰身，风情万种。今春回人老，嗓门响亮，鼓噪菜市，倚老卖老，脑满肠肥，似乎孕期。更老来扮俏，墨镜丝巾，曳地裙裾，大红大绿，迎风招摇，惜别青春，不亦说乎。实老树枯柴，墨颜已逝。桃李春风浑过了，留得桑榆残照。
或登免费公交，理曲气粗，佯拆羸弱，侵占座椅，无事生非，罔顾脸面，出言不逊，任意妄为，高声鼓噪。辄被少者径唤为：老来俏、老江湖、老油条，讨野火之老咬虫、老挨球、老乌龟。余唯喟然而感喟。
惟鹤发相向同病相怜，是为同窗之微友、药友、病友、轮椅友、助听器友、手杖友，惟世事洞明情面练达，义无反顾摈斥鳄友矣。老夫聊发少年狂，呓语宝刀不老，老年得子。尚迷恋注目二八娇娘。醒来明月，醒后清风。或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昔少龄雄姿勃发，纵情声色。振臂一唤，应者云集。闺阁情欲，梦迷春睡，佯寐无妨，噤口无语。或手提金缕鞋，教君任意怜。倩翻云覆雨，床笫之欢，腾云驾雾。或密戏车震，龟蚌吐纳，阴阳大乐，敢敲锣打鼓。或人缘而遇，厂房车间，不施床展。城郊野合，墙畔草丛，乱用深处，龙精虎猛，似婴儿含乳，冻蛇进窟。拨云见日，匆邃一媾，唯恐人知。
今乖巧柔缩，不盈一握，老弱残兵，晨勃不举，雨疏风骤，绿肥红瘦，力有未逮。目眵目炫，筋硬腿麻，年迈龙钟，老牛破车。少年无忧纵云雨，老夫不出湮蓬蒿。或曰：今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对曰：岂言饭否，然夤夜失眠，破晓失晓。目不交睫，肚腹不调，顷刻三遗矢也。
刘郎已老。不管桃花照旧笑。或一夜无寐，推窗远眺，见晨风残月，似乎少年遗恨。灵台无计逃神矢，寄意冷星荃不察。乃秉烛夜游，或披览群书，忽见李氏淸照武陵春句：风住尘香花已尽，物是人非事事休。蓦然如醍醐灌顶，欲语泪盈，嘘唏烦酲，惕惕怵怵，卧不得瞑，莫知昏晓。孤馆冷窗，无限难过。西风鹤发，欲歌还行。醒后少年狂，白髭殊未妨。
白云天狗，六十花甲忽忽已过，所思美人不成见，追想江天发浩歌。人生如梦，转眼就是百年。故曰：老夫心与游人异，不羡仙人羡少年。
时维辛丑七月十六处暑，余夤夜无寐，辄拟斯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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